这段时间连着下了几天的中雨,我一边站在窗口看雨,一边发着感慨,下雨真好!
下雨真好,可以睡大觉,如果你是农民的话。于是,就情不自禁地怀念过去,怀念遥远的黄河边上那个不算富足却宁静和谐的小村庄。怀念在那个亲切的村庄住着的憨厚的农民,快乐的小伙伴。
下雨真好,你看,如果是久旱遇甘霖,村子里家家户户,大大小小,老老少少齐出发。身体强壮的扛着化肥,其余的人头顶各色盆,脚穿雨鞋,浩浩荡荡向田间走去。虽然道路泥泞,脚步却快速稳健。庄稼人的眉宇间充满了快乐和信心。人们要赶在雨停之前把化肥撒到“苗里”。好让渴极了的秧苗在痛痛快快畅饮的同时吸收更多的养分。雨过天晴,草木焕然一新,被雨水洗过后的秧苗郁郁葱葱,精神振作,贪婪地吸着养分,吱吱地拔节生长。而此时,由于田间泥泞不能劳作,人们就会贪婪地美美睡上一觉。那种平静,那种满足,打个哈欠,伸个懒腰,现在想来都很渴望那种睡到自然醒的幸福。
下雨真好,如果是连阴雨。要好的几户人家就会“捧分子”“过天阴”。这个时候,孩子们是最幸福的。因为担心校舍的安全问题(那时,农村的学校都是土培盖的,雨水泡久就会塌),每到下连阴雨就会放假。放假的孩子们也不用去田间劳作。于是,幸福,欢快的笑声一阵阵在村子回荡。孩子们像脱缰的马儿,自在的小鱼,捉迷藏,踢毽子,狼吃羊狂欢着那个年代的各种游戏。男人们炒几个菜,炖锅肉,喝着烧酒,或猜拳,或唱歌,或押宝,或谈论当年的收成和来年的计划。女人们拿着要缝补的衣服,三个一群,五个一伙凑在一起边缝补衣服边拉呱聊天,谈谈张家的男人,唠唠李家的子女,咬咬赵家的婆媳,拉拉王家的牲口,仿佛只有下雨,才有故事。也有爱玩的女人,坐在一起玩扑克或纸牌。还有的女人干脆连着睡上几天,补齐没有睡足的觉,养足雨过天晴投入“战斗”的精神。
下雨真好,从小我就有这种感觉,一直到现在,我依然对雨情有独钟。尽管上班下班,时有雨天,但只要不是倾盆大雨,我从不用雨具。宁可任头发和衣服湿透,感受那份清凉、滋润和阴柔。想着这雨怎样地清洗着这肮脏游积的尘土,遐想被雨水洗过后城市的干净和清爽。
虽然我现在不是农民了,没法趁下雨的时候睡大觉,过阴天。漂泊都市,生计所迫,有时雨天甚至不敢小睡。但我仍喜欢下雨,每遇到雨天,自己就会有一种放松和愉快的感觉。也或在等待和期盼雨过天晴后那份清亮,给自己一份希望。
下雨真好,它给世间万物补充血液并让人们休憩与遐想。
吃完早餐,我轻手轻脚地来到奶奶的床前,想问候生病的奶奶。
“是政远吗?”一丝柔弱而亲切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。
“是我!”
“今天下雨,要多穿点衣服!”“别忘了带牛奶!”“你安心上学去吧,不用担心奶奶!”我还没有张口,奶奶就连珠炮似的把关爱和嘱咐送过来,我只有不停地“嗯!嗯!嗯!”
“停电了,政远!”,妈妈着急地喊起来:“妈妈要赶去上班,今天只能你自己上学了!”
真是“屋漏偏遇连阴雨”,平时都是奶奶安排我的早餐,帮我穿戴整齐,妈妈用电动车先送我上学,再去上班。今天,奶奶的高血压犯了,早餐本来就比较匆忙,又遇上意外停电,电动车没有电梯不能下楼,只能自己步行。时间这么紧,还要冒雨赶到学校,倒霉透了。
妈妈已经急急忙忙地赶去上班了,一连串的问题突然摆在我的面前,我顿时手忙脚乱起来,随手抓起一双皮鞋套在脚上,背上书包,撑起雨伞,就往学校奔。
绵绵不断的春雨,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平行线,在地面筑起一个个小水洼、一条条小溪流;浓雾裹着寒意,耀武扬威地笼罩着房屋、车辆和行人,一片冷飕飕的世界。唉!今年武汉的冬天赶也赶不走,3月都过了,还春寒料峭,寒气逼人。
为了不迟到,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学校疾奔。忽然,脚底有冰凉的感觉,可能是水浸进了鞋子里,我瞟了一下脚底,原来穿上了一双漏底鞋,奶奶曾经特别嘱咐过,下雨天不要穿它,可是,它偏偏就在下雨的时候正儿八经地套在脚上。
到了学校,发现水已经把脚下的袜子都浸湿了,刺骨的寒气往上直涌,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。没办法,只好自认倒霉了。
上完第一节课,有同学喊我:“朱政远,你奶奶来啦!”我诧异地看见奶奶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,银灰色的头发挂满水珠,红扑扑的脸上堆满慈祥的笑容。我看到奶奶,看到她脸上笑容,一股暖意油然生起;看到她满面红光,知道那是既赶路又爬楼梯,血压升高的反应,连忙担心地迎了上去。
奶奶说:“我不放心,怕你穿错了鞋,起来一看,果然错了。这么冷的天,脚泡在水里,会生病的。”她让我坐在椅子上,帮我换上了干净的鞋袜,一股暖流从脚底往上窜,顿时暖遍了全身,同学们羡慕地聚在我们周围,分享着我的温暖和甜蜜。
要上课了,奶奶又嘱咐了几句,就转身离开。
我望着奶奶颤巍巍的背影,望着银灰头发上闪闪发亮的水珠,我的双眼湿润了、模糊了。
雨啊,停一下吧,让奶奶平安回家!
下雨真好!我们这座塞外城市什么都好,气候适宜不冷不热,环境整洁马路宽阔,生活节奏和压力也算适中,可就是多风沙少雨水,实为莫大之缺憾。由于多风沙少雨水,只要刮风可就糟糕了,沙尘弥漫,遮天蔽日,就算有再好的心情,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。每到这个时候,就会从内心期盼下雨,每到下雨,无论大小绝无嫌弃,心中总有说不出的畅快。
濛濛细雨最润心田。在濛濛细雨中,倾听雨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,时而静静的,时而脆脆的,点点滴滴散落在心间。此时此刻你的思绪会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,会想起许多年前心中暗恋的那个打着红伞白衣长裙的伊人,会想起相依相偎漫步雨中时路边盛开的不知名的黄花,甚至会听到曾经的窃窃私语从遥远的地方若有若无的传来。浮躁的心在雨水的滋润下,变得平和舒缓,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潇潇暮雨最易动情。暮色轻拢,雨声沙沙,行走在渐渐昏暗的街道,任由雨水打在身上,视线变得迷离模糊,情绪随着雨声变得自怨自艾起来,孤独落寞、失望无助的感觉有如一张网,悄无声息的围拢在你的周围,侵袭着你的五脏六腑,心随着脚步一沉一沉,而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挂在腮边。离乡背井的游子最难消受暮雨的侵袭,亲人朋友、事业前程、是是非非交相在脑海中闪过,仿佛有只手在触碰心头最软的那一块,让人隐隐的痛。
和风细雨最益会友。风不大雨不急,满世界的景物都在雨水的冲刷下敞亮起来,心情也变的通透清爽。约两三挚友,寻一方酒肆,摆几碟小菜,烫一壶老酒,谈古论今,品评世事,恍惚间回到青葱少年。举杯邀月对雨高歌,此时,功名利禄化作喜怒笑骂的谈资,凡尘琐事变成酒满杯残的笑料,记忆的闸门打开,久违的儿时理想,远去的人生诉求,在雨水的冲洗下渐渐清晰,依稀可见的还有那个曾经不言愁的少年郎。
狂风骤雨最可惊心。黑云生四野,浓雾锁长空,狂风掀老树,霹雳震九州。那雨不纠缠,不琐碎,痛快淋漓,干净利落。来时,雷声轰鸣,烟云滚滚,似万座山峰迎面扑来,令人心惊肉跳,无处躲藏。去时,风卷残云,一拥而去,如万丈雪山崩塌后的清平,瞬间归于宁静,涤荡出清清朗朗的乾坤。
片云头上黑,应是雨催诗。下雨真好,我喜欢雨,喜欢淅沥细雨中的漫步,喜欢暴风骤雨中的狂啸,喜欢在雨中,大口大口的呼吸那潮湿且略带甘甜的空气,更喜欢在雨中,任由思绪穿越时空界限,飞到这里,落到那里,徜徉于生命历程中的每一个瞬间。